牛山微语（续）

□ 赵　鹏

八十八

张謇的《通告城区父老昨日一日之观念》，是一篇阐述其移风易俗、建设文明秩序的理想和决心的重要文章，而写此的起因则来自前一夜观剧时，因戏票座位号引发的一场误会。此文自1919年11月4日起连续多日在《公园日报》作为“要件”刊登，收入《张謇全集》则系年为1919年11月，未具体到哪一日。

其实就本文所述，这个日期还是可以知道的，因为文中讲到观剧同日“日间看六校营教练操（尚有女校不计）”云云，这个操演，正式名称就是“南通县中等以上学校联合运动会”，它是11月1日举办的，本日农历为重阳，也是更俗剧场正式开幕演出之日。可见张謇在更俗剧场看了首场演出，心有所感，才有此文。既是观剧次日所作，则其时间可确定为1919年11月2日。

八十九

民国八年秋，张謇因为感到狼山观音院的和尚“太恶俗”，曾试图邀弘一或太虚来为住持，惜乎因缘未至，于是由程德全推荐，请来镇江金山寺的静圆法师。虽说张謇有个请人标准是“有善知识，不混浊，可与坐谈者”，而实际他更希望来者能有助于地方建设，尤其在端正世道人心方面。

看来这位静圆法师也未辜所望，这儿拈举其致张謇一函，或可以说明。先录全文：

春间吴寄尘先生来山，谈及老先生对于地方上道德，欲以佛道牖导而培补之，惟入手方法甚多，不如声音之道感人最速。因呈此册，伏望即行宣付戏园，令欧阳生习而演之，吾知地方道德必蒸蒸日上矣。谨请裁夺。右上啬公老先生座右。静圆和南，五月初三日。

此信应写于民国九年，因为次年正月二十五日吴寄尘致信静圆，所云“别有一年，闻啬老言上人苦修，偶亦以为念也”，正好与本信之“春间吴寄尘先生来山”相对应。信的“五月初三”应是农历，公历则为6月18日。此前南通受外地学潮影响，曾有学生罢课等事件发生，社会上民情浮动，静圆希望欧阳予倩编演新剧来牖导人心，或许就是针对于此。至于他提供的那个可以编演的册子，惜乎不能知其名，也不知道欧阳有没有遵嘱而行之。

九十

早年博物苑国秀坛内之植物，最能代表一国之秀者，草本为兰蕙，木本则是牡丹。在各所植区域的湖石上，都刻有张謇手书的名称作为标示。这些刻石虽然如今仍存，只是少被游人注意，不见就少了一份游赏之乐。

民国十三年农历三月二十四日，张謇日记有“约吕、刘诸人看国秀坛牡丹”的记载，吕刘指的是吕鹿笙和刘烈卿，两位都是张謇晚年的诗友。此次赏花，张謇有《邀客看国秀坛牡丹》云：“早与蕙兰标国秀，更先芍药灿天葩。有风不害都围竹，无鸟常鸣莫摘花。倚杖每愁云锦脆，当杯看惯日轮斜。诸君要惜方春好，放过重寻一岁差。”

诗的颔联，上句说国秀坛外围长有丛竹如屏，可以障风，不担心花被风折。下联则谓游人素质高，无人攀折花木，也不须啼鸟时时劝人护花。这光景，看来还不能今昔比较，如今那儿牡丹虽盛，却不得不加着煞人风景的隔离带。

张謇此次邀友赏花，刘烈卿也有题作《廿四日啬翁招至国秀坛看牡丹，出诗属和，赋呈》的和诗云：“嬉春昨日小园中，亦自深红间浅红。徙倚忽来众香国，矜庄真具大家风。围如步障琅玕影，留得仙裾锦秀丛。不用平章春色丽，翁诗绮丽九霞烘。”刘氏在通的寓居叫“中隐园”，其中牡丹亦盛，而此前一天张謇等也在彼处观赏，故诗的首联就是说此。 

（作者单位：张謇研究中心）

 （原载《张謇研究》2024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