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张謇乘坐过的近代中国海军舰艇
徐 宁
张謇从幕僚到状元,再到实业家、政治家,其不平凡的一生历经了晚清和民国两个时期。而这两个时期也是中国内忧外患、边疆危机和民族危机加剧的时期。为了抵御外侮、民族振兴,中华大地先后经过了海防建设、洋务运动、维新变法和辛亥革命等阶段。中国近代海军的发展也随之跌宕起伏,张謇先后参与壬午兵变、甲午战争、辛亥革命、护法运动等重大历史事件,其特殊的人生履历也逐渐与中国海军的兴衰交织在一起。
“威 远”
张謇首次乘坐海军舰艇是在光绪八年(1882年)跟随广东水师提督吴长庆赴当时的清朝藩属国——朝鲜平乱。是年7月23日(农历壬午年六月初九日)朝鲜发生武装暴动。起义士兵和市民焚毁日本公使馆,并且攻入王宫,推翻了闵妃外戚集团的统治,推戴兴宣大院君李昰应上台执政。这次兵变引发了中国和日本同时出兵干涉。
当时张謇正在吴长庆军中任幕僚,吴长庆正率军驻扎于山东。光绪八年六月二十四日,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奉时署直隶总督张树声之命,来到吴长庆军营,告知“高丽、日本斗衅事。”急招吴长庆赴天津,共商应对朝鲜兵变事。到天津直隶总督署,为机密考虑,在座相商者,仅吴长庆、张謇、张树声及其幕僚何嗣焜。
为了压制日本,巩固自己在朝鲜的“天朝”地位,清政府决定出兵朝鲜,准备以宗主国身份问兵变之罪。1882年8月17日(壬午年七月初四日),张謇跟随淮军6营,在广东水师提督吴长庆和统领水师提督丁汝昌的率领下,“巳刻登‘威远’轮船”,赴朝鲜平乱,于8月20日抵达“朝鲜南阳府境海内”, 21日,“威远”驶入朝鲜内港马山津,张謇连夜为吴长庆“定戡乱策”。22日,张謇“黎明登岸,住马山”。随后张謇跟随吴长庆的庆军从陆路向汉城开拔。
此次张謇搭载的军舰——“威远”号系福州船政厂建造的第一艘铁胁木壳军舰,于1877年5月15日下水。其排水量1268吨。装备170mm前膛炮一门,120mm前膛炮四门。采用全新工艺、配备全新蒸汽机的“威远”,问世之后属于当时船政军舰的精锐。福州船政局以船政学堂需要练习舰为由,将这艘全新的军舰派为练习舰。1878年6月6日,“威远”横渡台湾海峡,成功救援、拖回了遭遇台风搁浅的“福星”号军舰。
后在李鸿章的申请下,清政府同意将“威远”从福建调给正在筹建之中的北洋水师使用。1881年4月,“威远”舰驶往天津。归属于北洋后,“威远”除担任训练舰使用之外,在当时仅有蚊子船和“超勇”、“扬威”等主力舰的北洋水师中,其受重视的程度并不比主力军舰逊色。在平息朝鲜壬午兵变、甲午战争等事件中,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1883年,“威远”被派常驻朝鲜马山浦,观察局势、搜集情报,并担负通信、护商等使命。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开战前,“威远”曾与“济远”、“广乙”一起前往朝鲜牙山护卫陆军登陆。甲午战争开始后,“威远”充当起报信、运输等任务。1895年2月6日凌晨,对威海湾久攻不下的日本海军,采用了鱼雷艇偷袭战术,“威远”舰不幸被日军“第十一号”鱼雷艇发射的鱼雷击中,旋即因进水过多坐沉于刘公岛铁码头旁。
“登瀛洲”
作为福州船政局建造的第十八号舰,刚刚处理完日军侵台的“牡丹社事件”,对日本狼子野心印象深刻的船政大臣沈葆桢,为这艘军舰命名“登瀛洲”。“登瀛洲”于1876 年6月23日下水,为木胁木壳材质,双桅双烟囱,排水量1258吨,设计航速10节。因为资金紧张,建成初期仅仅配备了一门160mm六角膛炮。
后出任两江总督、南洋大臣的沈葆桢,当听闻他离开船政前亲自命名的“登瀛洲”舰已经告成,为解决福州船政无力养船的困难,沈葆桢将其调入南洋水师编制,并为其补充了六门120mm后膛炮。至1882年,朝鲜政局动荡,出于北洋水师新建,能够远洋的舰艇较少,总理衙门特别从南洋水师将“登瀛洲”舰调至北洋,驻泊烟台,熟悉北洋航线,以便将来一旦有事,可以迅速应援。此后,“登瀛洲”参加了朝鲜、德国签署条约的各种外交活动。1882年7月初,“登瀛洲”完成任务后,仍回烟台驻泊。
就在中国舰队走后不久,朝鲜突发壬午兵变,“登瀛洲”也被调往朝鲜。由于张謇随吴长庆赴朝鲜平定事变,“登瀛洲”就出现在张謇日记中是光绪八年七月初八日(8月21日)。那天晚上,张謇乘坐的“威远”舰刚驶进朝鲜内港马山津,而“‘登瀛洲’继至”。
张謇随吴长庆抵达朝鲜后,1882年8月22日,朝鲜大院君李昰应派人急驰马山浦,邀请马建忠调停朝日冲突。马建忠意识到压制日军的良机已经到来,便率200名清兵星夜兼程赶赴汉城,“居中调停”。 随着马建忠进入汉城,吴长庆所部的淮军六营共计3000清军也开拔汉城,并于1882年8月25日下午抢先日军入驻汉城郊外,中国遂居于主动地位。1882年8月26日(七月十三日),大院君回访清军大营时,吴长庆便令兵士将其逮捕,将大院君强行塞进轿子后运到清军“登瀛洲”军舰上,立刻送往中国天津,等候发落。张謇在当天的日记中写道:“晚,昰应以申刻出城答拜,因见执,即夕送南阳”。
1882年8月28日,清军前敌营务处帮办袁世凯用欺骗和威胁手段逮捕了大院君长子李载冕。8月29日,吴长庆、袁世凯等人率清军攻打汉城东郊的枉寻里、利泰院,抓获了170多名参与兵变的士兵。
八月初七日(9月18日)朝鲜国王李熙为闵妃还宫举行仪式,标志着“壬午兵变”事平。为奖励张謇等在平息朝鲜壬午兵变中,出谋划策的有功人员,朝鲜国王李熙于八月十一日(9月22日)“赐三品服”,(朝服后送入南通博物苑陈列)张謇“作笺谢”。至同年八月十三日(9月24日),张謇“氐马山津”,“‘登瀛洲’船夜分行”,启程回国。八月十七日(9月28日)抵达天津,张謇因感风寒,及在朝鲜期间劳累过度、心气亏损而病。第二天,张謇在天津写下了《朝鲜善后六策》。(《六策》此后一度失散,直到2014年才于韩国发现重新回到南通。)
1883年,回到南通的张謇,于5月3日(三月二十七日)启程往上海,赶赴朝鲜吴长庆军营。5月10日抵达烟台,5月20日“辰刻登‘登瀛洲’兵船”,5月21日抵达朝鲜马山。5月23日赶到汉城吴长庆军营中。在朝鲜期间,张謇除了读书、练字、为他人作序外,还针对朝鲜商民投诉朝廷苛捐杂税,为吴长庆上书朝鲜国王李熙,建议裁省以利商业发展。并“以英人将占朝鲜巨文岛”事为吴长庆撰致李熙书。及至9月(阴历八月),张謇兄张詧抵汉城后,张謇返回国内。
与此同时,在参与了北洋水师组建以来第一次对外军事行动后,“登瀛洲”在此时舰艇不多的北洋水师中更受重视。1883年初,新任的两江总督左宗棠要求将“登瀛洲”调回,直隶总督李鸿章不情愿,以朝鲜仍需得力军舰驻扎,必须将“登瀛洲”暂借留用。于是直到吴长庆部从朝鲜撤军,“登瀛洲”舰才离开朝鲜重回南洋。
1891年,两江总督刘坤一为缓解南洋水师经费紧张的状况,将老旧军舰退入二线,“登瀛洲”也在其列。清末海军制度改革,统一南北洋水师,“登瀛洲”即被列入属于二线的长江舰队。辛亥革命时,“登瀛洲”驻扎在上海,参加了在沪海军的易帜,成为民国海军一员。1918年,年事已高的“登瀛洲”舰予以裁撤变卖,永远退出了海军序列。
“海 镜”
光绪十年二月初八(1884年3月5日),张謇收到张詧来自汉城的信函,得知朝鲜局势又起波折。四月二十一——二十二日(5月15日—16日),张謇启程前往朝鲜,因风阻于青龙港。16日,“家中以得朝鲜讯催回”从而返回海门常乐家中。后“复于《申报》知吾军有调防奉天之讯。”四月二十九日(5月23日),张謇进一步证实了吴长庆所部已调往奉天。于是张謇着手准备前往奉天金州。五月初五(5月29日),“氐烟台。”并遇到自朝鲜返回的张詧。五月初六(5月30日)“登‘海镜’兵船,取道旅顺。”第二天,张謇见到了病重的吴长庆,“见筱公,则病甚。”同时获知袁世凯自攀附李鸿章后“一切变革,露才扬己,颇有令公(吴长庆)难堪者。”于是致函规劝袁世凯。延至闰五月二十一日(7月13日)辰刻,吴长庆终于病逝于金州军营。张謇在侧,在其《日记》中,感慨道:“悲夫!十载相处,情义至周,遂终于此,固其命也。而感念旧义,悼痛何如!”
与张謇此行悲痛的心情相似的是“海镜”号军舰悲惨的命运。“海镜”同样为福州船政所建造,属于“闽江八杰——‘伏波’级炮舰”之一,其排水量1258吨,于1873年11月8日下水。与之前的“伏波”、“安澜”、“飞云”、“济安”等舰不同的是,由于当时船政大臣沈葆桢养船受到财政经费的掣肘,经过反复思考,沈葆桢决定拾起左宗棠的创想,以军舰揽货,充当运输船的角色。对此,沈葆桢提出了一套新的设想,与其让军舰半年为军半年为商,弄得不伦不类,不如干脆指派几艘军舰专门用于运输招商,以让其他军舰专心服役、训练。
于是沈葆桢将船政即将要建造的第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号(即“伏波”级炮舰的五——八号)军舰完全按照西方商船的设计予以改造,加大了货舱容量。并将这几艘船分别命名为“永保”、“海镜”、“琛航”、“大雅”。经过与李鸿章协商,“海镜”、“琛航”、“大雅”全部拨付在上海成立的轮船招商局使用。
然而突然发生的1874年日本侵台事件,为了海峡两岸联络和军队、物资的运输,“永保”、“琛航”、“大雅”均留在福建用于台防,仅有“海镜”一艘实际交给了轮船招商局。到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前,拨给轮船招商局的“海镜”号几经周折,依旧在李鸿章淮系系统内使用,并专属北洋海军。
“海镜”在北洋海军中主要用于运输、通报等辅助任务,曾活跃于北洋至朝鲜一带,在甲申事变中多有露面。甲午战争爆发后,“海镜”虽为参与军事行动,但在旅顺沦陷时被日军俘获。这艘军舰最后一次在中国史籍中露面是1895年8月3日,李鸿章给总理衙门的奏折,其中汇报根据东海关道派人从旅顺刺探到的情况,旅顺船坞中的“海镜”已经只剩木制躯壳。几个月后,日军将辽东半岛归还中国后,接受专员在旅顺军港再也没能见到“海镜”,也许此前日军就已将其彻底拆毁。
“海 琛”
清政府在经历了中法战争、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庚子之乱等重大事件后,中国海军已然逝去,于是清政府出现了总理衙门主持海军恢复建设的局面,为填补失防的海疆,福建船政水师的“福靖”等军舰北调,又从国外购进了大批以“海”字命名的军舰。
1896年,清政府向先前为中国制造“定远”、“镇远”、“济远”、“经远”、“来远”等舰的德国伏尔铿造船厂一下子订购了三艘穹甲巡洋舰,分别命名为“海容”、“海筹”、“海琛”寓意谋划海防(筹)、布局宏大(容)、成功昭著(琛)。
“海容”级排水量2950吨,航速19.5节,武备方面有3门150mm克虏伯速射炮,8门105mm克虏伯速射炮等。1898年2月12日,“海琛”下水,7月4日在德国试航完毕,22日中午返航中国。于9月21日戊戌变法失败、慈禧太后重新临朝听政的当天抵达天津大沽口外,25日完成换旗接收。
“海容”级穹甲巡洋舰的归来,使中国海防实力大增,1899年春,清政府正式谕令恢复北洋水师,由叶祖珪任统领,萨镇冰任帮统。1900年庚子事变爆发,“海琛”等舰南下至上海参加东南互保。1904年末,受到日俄战争期间,日本海军凭借无线电报及时地侦察、传递敌情的影响,当时的北洋大臣袁世凯上奏清政府,委托意大利军官代办,从意大利马可尼公司订购了一批瞬灭火花式无线电台。1905年秋,中国订购的7部马可尼无线电台全部运抵国内,3台交由陆军使用,4台分别安装在“海圻”、“海容”、“海筹”、“海琛”军舰上。
当意大利将电台运抵国内,并于“海琛”舰上安装调试之际,清政府宴请了意大利官兵并安排其在中国最新式的海军舰艇上参观。由于先前与萨镇冰有过交往,张謇也有幸于9月25日(八月二十七日),收到萨镇冰的邀请,与“久香(许鼎霖)、时薰(樊芬)同至‘海琛’,陪意大利水师官兵,兼看其船”。而张謇也表示出对萨镇冰治军有方、不贪钱财的好感,称其“朴实而明于治军,其不爱钱尤难得也”。
此后,张謇为保卫国家海权、渔权,在创办吴淞商船专科学校时,聘请萨镇冰任校长。萨镇冰亲自制定教育方案并为学生上课,培养了一批航海人才。长期以来,张謇和萨镇冰保持着较深的个人情谊,1922年7月1日,张謇七十大寿时,萨镇冰参加了祝寿活动并撰写了祝寿对联“实业元勋,文章魁首;民齐万福,寿比九龄”。1926年7月,张謇逝世时,时任福建省省长的萨镇冰指派专人参加了张謇的葬礼并送了花圈。
1911年,“海琛”出访南洋(东南亚),海外华侨闻风而动、热烈欢呼。在10月爆发的辛亥革命中,“海琛”奉命在京汉铁路沿线江岸炮击民军。11月初,上海、江苏等地反清革命相继成功,在沪、宁的海军舰艇纷纷起义。11月15日,“海琛”等三艘舰艇在九江加入革命军行列。此后“海琛”与“海容”、“海筹”天各一方,卷入了内战之中。直到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后,为防止日军沿长江上驶,威胁首都南京,中国海军在长江下游江阴至靖江段江面构筑沉船阻塞线。1937年9月25日佛晓,“海琛”三艘军舰全部拆卸武备自沉。1960年,“海琛”舰从江底捞起,被拆解炼钢。
“海 容”
自1905年,张謇作为受邀嘉宾登上“海琛”舰后,时隔四年,张謇又登上了“海琛”的姊妹舰——“海容”号。作为“海容”级的首舰,“海容”于1897年9月15日下水,5月4日试航,9天之后,“海容”由德国船员驾驶,先后途径锡兰、香港、上海,最后于5月27日平安抵达天津大沽口。
1900年庚子事变爆发,“海容”因送北洋水师统领叶祖珪前往天津公干,在大沽口外被联军舰队围困,直到1901年秋才得以脱离虎口。1907年,鉴于同盟会在南洋等地拥有较深的民众基础,深受侨界的支持,清政府5月派出“海容”、“海筹”巡历南洋各重要城市,希望借此与同盟会争夺华侨中的舆论支持。
1907年末,美国海军组成史称大白舰队的巡访舰队,进行全球访问和实力展示。1908年10月30日,应清政府的邀请,大白舰队一支分舰队到达厦门,“海容”等舰艇作为当时中国海军的主力精锐全数出动参加迎接和礼仪活动。
宣统元年正月十三日(1909年2月3日),张謇在日记中写道:“偕陶帅(端方)乘‘海容’去通”。先前2月1日—2日,由美国发起的万国禁烟大会,张謇应中国代表、两江总督端方的邀请前往上海,“正月十日,晚至芦泾港趁轮,赴陶帅之约。陶以奉派入万国禁烟会来约”。张謇主持预备立宪公会等团体聚会欢迎端方,参观沪嘉铁路,并以通州“测绘、警察学、农会、女师范、育婴、改良监狱、改良私塾、国文专修、江岸等十一事”,“以商款绌救济之法”。
2月3日,端方乘“海容”回南京,张謇同船回通。2月4日,“午后二时抵天生港,泊定已四时。”这时,端方忽然提出入城的要求,张謇事先并未料到端方会提出如此要求,仓促之间直接前往了通州师范学校,“至校供张不备,甚歉于中,实亦未尝能周视全校也。”匆忙参观完师范学校后,端方“饭罢即去。”
然而这事在张謇《自订年谱》里却记:“江督端方至通,视测绘、警察、学会、农会、女师、新婴、改良私塾与监狱、国文专修、江岸保坍等十一事,与商款绌救济之法。”包括吃饭在内不足四时的时间里,要视察这十一事项,显然没此可能,事实上看日记所记,连一个师范学校都未能遍历。想来端方此行把张謇商款的事给解决了,故日后在自订年谱时,张謇特意把端方这次来通夸大了。
1911年11月15日,“海容”与“海琛”等三艘舰艇在九江加入革命军行列。1912年1月11日,孙中山宣布发动针对清政府的北伐战争,已经换挂青天白日满地红海军旗的“海容”、“海琛”等组成北伐舰队,成为海军参加反清的急先锋。
清帝退位,民国北京政府成立后不久,很快因宋教仁遇刺发生了讨袁战争。“海容”级三舰先后参加进攻上海、南京等地的讨袁军战役。1917年,北京政府发生“府院之争”、张勋复辟等事件,在孙中山的争取下,海军总司令程璧光率领驻上海的“海琛”等舰南下,组成护法舰队、“海容”、“海筹”二舰因此前张勋复辟时被派往天津,后被段祺瑞说服留在北京,没有参加护法舰队。
从此,“海容”级三舰在随后发生的护法战争中兵戎相见。此后“海容”三舰又卷入北洋军阀派系斗争。直到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后,为防止日军沿长江上驶,威胁首都南京,中国海军在长江下游江阴至靖江段江面构筑沉船阻塞线。1937年9月25日佛晓,“海容”级三艘军舰全部拆卸武备自沉。1959年4月25日年,“海容”舰被上海打捞工程局打捞出水,拆解炼钢。
“楚 谦”
1895年,清政府甲午战争失败后,原先的三支近代化海军里,福建船政水师早在中法战争后就一蹶不振,广东水师因主力军舰北援,结果在甲午海战中全部损失,元气大伤。惟有实力尚存的南洋水师派出部分军舰北上填补北洋海防的空白。
此时的清政府受巨额赔款的压力,总理衙门仅能勉强恢复北洋海军的重建。1903年1月11日,署理两江总督的张之洞上奏重提海军建设事务,强调加强长江水域的防守。他提议大量裁撤原有无用的舰船,将原本用于这些舰船的维护经费积存,用此笔款项向国外知名的船厂订购长江浅水炮舰。
在得到批准后,张之洞在日本川崎船厂订造了“江元”和“楚泰”两级炮舰。其中“楚泰”级炮舰共6艘,分别为“楚泰”、“楚同”、“楚有”、“楚谦”、“楚豫”、“楚观”。这六艘楚字军舰成为清末乃至民国时代中国海军中罕见的军舰大家族之一。
“楚谦”于1907年2月21日下水,10月15日完工,排水量780吨,由日方船员送至中国。1911年10月辛亥革命,“楚谦”留在江苏省城江宁,根据两江总督张人骏的要求,负责缴存江宁周围炮台的炮闩,严防两江发生类似武昌的新军起义。
11月7日,江苏新军在省城江宁附近的镇江发动起义,旋即光复镇江。在大势所趋下,12日所有在南京的军舰换挂白旗行驶到镇江江面,宣告加入人民军。
中国也由大清进入了民国。由袁世凯替代孙中山担任临时大总统。然而到了1913年3月20日,国民党领袖宋教仁在上海遇刺,很快打破了国内虚假和平的局面。南方的革命党非常激动,社会进步舆论也纷纷谴责袁世凯的卑鄙罪行。而袁世凯则积极大借外债,调兵遣将,准备趁此机会一举扫平南方的参与革命武装,实现北洋军阀对中国的统一。
当时的资产阶级害怕动乱、厌倦革命,张謇在东南绅商上层人物的敦促下,参与了一些列的调停活动。首先发出《调和南北致孙少侯、王铁珊函》,通篇充斥着对革命党人的指控,却没有一句责备袁世凯。到了5月下旬,南北之间战争的爆发愈来愈迫近,袁世凯为了麻痹革命力量和继续欺骗人民,虚伪地表示希望张謇“为之调人”。
张謇感到各方面对自己都很重视,而且形势又极其紧迫,因此回信表示愿意来上海。同时国民党中间的妥协派,由于害怕袁世凯武力的强大,对于武力讨袁没有信心,也在四处奔走求和。这些人很快就和张謇。赵凤昌建立了联系,并把张謇、赵凤昌当成与袁世凯通话的桥梁。
6月4日,江苏都督程德全即将派杨廷栋等人北上见袁世凯商讨时局,事先特地请张謇到南京交换意见。于是在民国二年四月二十九日(1913年6月3日),张謇“乘‘楚谦’兵轮赴宁,九时二刻启轮,泊镇江。”第二天抵达南京。6月5日,赵凤昌从上海打电报给江苏都督府顾问陈陶遗,说是汪精卫等一致主张和平,请袁世凯不要急于撤换江西等省的国民党都督。紧接着汪精卫又通过赵凤昌电邀张謇去上海,以便相互配合开展调停活动。
然而事与愿违,张謇等人所担心又恐惧的“二次革命”最终还是爆发了。此后随着袁世凯的去世,北京政府接连上演着府院之争、张勋复辟、护国战争等乱剧。“楚谦”也卷入其中。在经历了护法战争、第二次直奉战争、北伐战争等战事,直至抗日战争爆发,“楚谦”等舰被派往长江上游,有幸成为坚持到抗战结束的中国军舰。
1949年,“楚谦”舰抗战后因为舰况较差,滞留大陆,后被编入解放军,改名为“宜川”。1959年6月12日,该舰作为靶舰,在海军某武器实验场二号场地进行代号“542”的苏联援助的C-2(小火山)导弹射击试验,但试验失败,试验后“楚谦/宜川”舰被拆解炼钢。
“飞 鹰”
1894年丰岛海战爆发后,中日两国正式宣战。迅速燃起的战火让清政府真正感受到了添购快船快炮的迫切性,1894年8月2日,清政府拨款200万两白银用于购买军舰。李鸿章旋即致电出使俄、德、奥、荷四国公使许景澄,委托其寻找现成可以出售的军舰以救急。
许景澄不负所托,在德国伏尔铿船厂寻觅到一艘本来为西班牙海军定制的军舰,与以往订购的铁甲巡洋舰不同的是,因为工期、资金的限制,此次订购的是一艘大型鱼雷军舰,李鸿章后来用“飞”字给这类高速军舰命名,取名为“飞鹰”。“飞鹰”最终排水量为850吨,航速达22节,装备2门105mm克虏伯速射炮和3具14英寸鱼雷发射管。
当1895年9月21日,“飞鹰”抵达天津时,甲午战争已经结束,兵败威海的北洋水师被清政府撤销编制。待到1909年,清政府重新进行海军制度改革,“飞鹰”被当作驱逐舰舰种,被列入到带有主力舰队性质的巡洋舰队之内。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飞鹰”参加了11月11日在镇江江面的海军起义。在民国初年,孙中山将临时大总统让位于袁世凯,但随着袁世凯与南方革命力量矛盾的加剧,1913年最终爆发了“二次革命”。期间,清朝复辟势力怂恿张勋趁机扩大地盘,以图谋逐步颠覆共和,恢复清政府统治。张勋于1913年9月1日抢先攻入南京。张謇等人积极抵制张勋在南京的复辟行为,除了在舆论上加以抨击外,还极力敦促袁世凯赶紧把张勋调离南京。
然而张勋在南京的这番骚扰,还产生一个意外的效果,就是促使张謇决心去北京加入以熊希龄为首的“名流内阁”。早在8月28日,熊希龄已经电请张謇出任工商总长。当时,张謇因为讨袁战争尚未结束,南方局势还未稳定,所以不愿意到北京上任,第二天就回电婉言谢绝。8月31日,熊希龄再次请张謇出山,9月1日,袁世凯也亲自来电劝驾。9月3日,张謇代表江苏绅商向袁世凯发报,陈述“张勋督苏之失”,请求立即撤换张勋。两天后,张謇对入阁的态度已变为“未辞亦未允行”。这种半推半就的姿态,与其说是为了抬高自己的身份,不如说是为了促使袁世凯尽早调走张勋。到了9月6日,袁世凯来电隐约透露将张勋“调虎离山”。张謇也终于做好了上任的准备。
张謇对于此次北上,态度还是相当保守、严肃和慎重的。直到10月5、6日,他还先后邀请汤寿潜、孟森等人来南通商议。10月10日,张謇登上北京政府专门派来的军舰——“飞鹰”号,“午后四时行至天生港,乘‘飞鹰’兵轮”赴上海,于十四日(10月13日)依旧乘坐“飞鹰”号军舰返回南通天生港,第二天出发,行驶至南京浦口,换车前往北京赴任。十七日(10月16日)下午三时到达北京,第二天就与熊希龄、梁启超等到总统府商议大政方针。此后几天张謇即赴工商部、农林部任上。
从1913年10月到1915年11月,张謇在北京政府担任了两年农商总长。袁世凯之所以邀请张謇,不过是利用东南名流来拉拢资产阶级并笼络人心。而张謇却对袁世凯的虚伪表态寄予厚望,颇想利用北京政府来推行他计划已久的治国安民的政策——棉铁主义。然而两年的政绩,主要表现于经济立法,其他的由于缺乏经费而流产。
与张謇赴任最后暗淡收场的命运一样,“飞鹰”舰此后由于国内纷争不断,于1917年参与护法舰队南下后,长期驻扎广东。1932年,因粤系内部矛盾,广东海军总司令陈策命各舰开赴海南岛,7月6日,粤系首领陈济棠命广东空军飞机从雷州起飞,往海口轰炸飞鹰号驱逐舰,海空互战,飞鹰号驱逐舰舰中弹悬挂救生旗,表示不抵抗,但随后进水不止的“飞鹰”于7日凌晨6时完全没入海中。
(文中图片来源于《清末海军舰船志》《北洋海军舰船志》《近代国造舰船志》)
参考文献:
1、庄安正,《张謇先生年谱(晚清篇)》,吉林人民出版社,2002年12月。
2、李明勋、尤世玮,《张謇全集⑧》,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年。
3、《张謇的交往世界》,中国文史出版社,2011年。
4、章开沅,《张謇传》,中华工商联合出版社,2000年。
5、陈悦,《清末海军舰船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2年。
6、陈悦,《北洋海军舰船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2年。
7、陈悦,《近代国造舰船志》,山东画报出版社,2011年。
(作者单位:南通博物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