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的张敬礼
童士忠
1946年,国民党政府派员接收大生纱厂。当时的大生纱厂,张謇去世后,张詧被人举报遭到通缉,张孝若被暗杀,1936年以后,张家一脉在大生纱厂的影响力越来越微弱。但张家又出了一个人,卧薪尝胆,以传奇的商战方式,重新夺回了大生纱厂的经营权,保住了大生纱厂,并为大生纱厂延续至今作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这人就是张敬礼。
张孝若去世后,张敬礼资历尚浅,未能撑起大生纱厂,他虽在董事会与总管理处任职,但一直低调行事,不过多插手大生纱厂管理与运转事务,而是经营外面的兴通钱庄,看上去碌碌无为, 实际上,张敬礼一直铭记家族重任,他在日记中表述自己志向:“余虽不才,亦粗知自爱,今日之所遭安足道!张氏宁无复盛之日乎?余兄弟其勉乎哉!余兄弟其勉乎哉!”张敬礼连用两个“余兄弟其勉乎哉”,以表达对家族沉沦、亟待复兴的愤懑之情,呐喊与呼唤诸位兄弟勉励进步,拯救家族。
抗战期间,也是张敬礼蛰伏的时期,他一方面借助自己经营的“兴通号”,作为“与南通地方人士和实业同人联络场所,为他日复兴南通事业做好准备工作”;另一方面利用“兴通号”,“以廉价收进大生股票,并随即分成许多户名,减小目标”。张敬礼不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重振张家“雄风”。
1946年,国民党政府派出洪兰友、陆子冬作为接收大员来接收大生。洪陆两人信心满满,以为可以信手可将大生收入囊中。但张敬礼十年卧薪尝胆,利用手中的股权一举击溃两人的企图,把大生的经营权重新夺回张家之手。
1946年5月6日、7日两日召开的大生一公司与三公司股东大会上,张敬礼突然发难,以16373股权位居股东首位,成为大生系统中所占私股最多者,顺利当选为首席董事,赢得这场关键的股权争夺战。洪兰友与陆子冬方面,陆子冬落选大生三公司董事,其爪牙严惠宇在大生一公司与三公司董事中均落选,杨管北仅当选大生三公司董事。这不仅意味着张敬礼的大获全胜,更意味着大生纱厂的经营权重新回到“阔别已久”的张氏家族手中。
这场商战,张敬礼作了精心准备。据张敬礼女儿张宁武回忆,“父亲利用大生公司章程有关‘股’与‘权’分级递减的规定……以张氏仅拥股7.5%微小的股额,号召并争得了50%以上的控股权,保持了大生纺织公司虽有官股而官不掌权的传统” 。
张敬礼成功把握住如此难得的机遇,争取国民党经济部长翁文灏的支持至关紧要。他找到翁秘书并以利益相赠,换获翁的特批,将临委会接收的敌伪存纱200件划入“张季直手创教养事业复兴委员会”,充作经费,分别以复兴委员会及通州师范学校名义购买大生股票,增加商股所持股份。张敬礼合理利用大生纱厂的股权规定——“10股以下每股1权,11—100股每2股1权,101股以上每20股1权”,小额户股越多股权即越大,张敬礼及其支持势力遂采用子女、家属姓名或化名分散购买大生股票。为求保险,以抗衡洪兰友与陆子冬附带的政治压力,张敬礼“邀请陈光甫、钱新之二人参加,作为两公司董事长的后备人选”。陈光甫与钱新之均系重要银行家,分别为上海银行与交通银行的董事长,陈光甫同时也是大生纱厂的官股董事,二人颇有地位,可以助张敬礼一臂之力。通过这些办法,一举击败洪陆二人。
洪兰友在挫败之余,大发雷霆,但无济于事。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两人又企图将大生纱厂迁至台湾,张敬礼利用手中的经营权,软抵硬抗,把大生纱厂留在南通。后面历史如众所知,张敬礼率先公私合营,让这座百年老厂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本文作者系大生集团纪委书记)